落尘读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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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子（第1页）

永和三年冬，腊月初七，大雪覆了紫禁城。

朱红宫墙皑皑白雪，琉璃瓦重檐殿顶尽染素缟。我独自立在未央宫最高的飞檐上，玄色凤纹大氅在凛风中猎猎作响，看着那顶十六人抬的猩红鸾轿，碾过三尺深的积雪，缓缓驶出玄武门。

轿顶的金铃在朔风中碎响，叮叮当当，像极了那人在我锦衾绣榻间哭泣时的呜咽。每一声都敲在心尖最痛处。

真是可笑至极。明明是我亲手将她送上了这条通往塞外蛮荒的不归路，此刻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。

雪片如刀，割在面上生疼，落进眼中融成温热的水痕。我忽然想起昨夜，她最后一次伏在我膝上，青丝散乱如泼墨，仰头看我时眼角还带着欢爱后的潮红，声音却平静得可怕。

“萧望舒，若有来世，愿你我生在寻常百姓家。”

“你做你的绣娘，我当我的猎户。你不必困于凤冠，我不必囚于金笼。”

我没有回答，只是更用力地攥紧她的手腕，在那截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深红的指痕。如同这半年来每一个夜晚，用疼痛证明占有，用伤痕刻印归属。

宫墙外忽然传来三声礼炮轰鸣——是和亲仪仗启程的号炮。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。

我缓缓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，掌心躺着一枚青玉耳珰。那是她昨夜挣扎时落下的，边缘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，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。

“沈知微。”我将耳珰抵在唇畔，尝到铁锈般的腥甜，“便是到了阎罗殿，黄泉路，你也休想逃。”

远处突然火光冲天，未央宫正殿燃起滔天烈焰。桐油遇雪爆燃的噼啪声中，宫人惊惶的哭喊此起彼伏。我在炽热的风中仰天大笑，凤钗坠地，青丝散乱。

凤囚雀，雀焚笼。

原来从一开始，这就是你我注定的宿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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